家/我搬回了一层之隔的故居

台风天给予了一个契机,使我在中秋的前夕回到了相隔几米的故居。窗户正对着一棵曾经高大的树,早被迫为阳光低下高贵的头颅;一排迥异的车,绿色牌照替代了蓝色,充当浪潮退去新生低簇的绿植;以及一道残垣破壁,悉心藏身于钢筋骨架后,就像把故居的柜子搬开,我才看到背后的一大块墙皮已受潮脱落,不知所踪。

脱落的墙

出租屋的卧室有淡黄色的墙壁,能带来温暖的感受,根据网上的说法,会使人加快心率,不宜用于卧室。但也没必要这么矫情,苟且一番吧,我想。

眼前的苟且与远方和诗,或许可以共存。

エミュレーション (mode星宮とと),温柔的一首歌。

轨迹

刚搬到这里的时候,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,第一次在房间里生出空旷的感觉。那天晚上我把电脑摆在金属材质仿木质地的桌上,一如既往地随手打开了SynthesizerV的某个工程。因为卧室原本的大灯坏了,左右两盏台灯便交相辉映,将日光与月光洒在背面的窗帘上,一时心生感慨,我将此景拍摄下来,当作微信主页背景。

说起这卧室的大灯也确实有趣。来的时候是坏的,装了没多久又坏了。期间我换了个智能开关,弥补了床边没有双控开关的遗憾。本以为总可以相安无事,到了晚上那尖利的灯光又频频闪烁,也许是默然的警告。而在萌生搬回故居想法后,它竟毫无端倪地罢了工。有几日,我便又在搬来时那两盏台灯的灯光下习作,这是不是一个周期,一个无声的告别?看来大灯也不那么可恶,它已燃尽了。

为新屋添置的家电不多,家具不少。归属感恰恰源于细微,比如我总期待冬天,因为那时我你就可以把床单、被子都换成猫羽雫的版本,床头原本也挂着一幅猫羽雫的画,可惜和大灯一样,总挂不住,好像都在催促。

这种感觉有些熟悉,尽管并不相同。初中时隔着两栋楼异地而居,现在更近,只隔着一层地板。为了读书,何况“三迁”呢?只是孟子是很少的。

心路

高二分班后,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。看着看着手边复习的资料,我会突然把书摔在床上;听着听着父亲反复的淳淳教诲,我便猛地带上门,把世界挡在一隅之外。

这和这间屋子并无关系。兴许是有的,门外就是客厅,而故居的门外先是一条狭窄的走廊,转角才到客厅。或许吧,完全的袒露带来阵痛,不管这是否是必经之路,我仍庆幸,我仍感激。

生活,充满了妥协的生活。几个月前,身经百战的门锁彻底地损坏了。权宜之计是一块暂无用武之地的隔音棉,充当关门的效果,而不能绝对的锁住。我们在开放与闭塞中寻求平衡,在碰撞与退避中探索和谐。

行文至此,我掀开窗帘,天色已灰蒙,预示着狂风骤雨,而我听着上文中的“エミュレーション”,心如止水。窗外的光线远好于拉来凑数的15W白炽灯,右侧大道两排的树枝微微晃动,树叶也十分慵懒的——不过是我的错觉,因为当我观之全景,捆绑在路灯上的红色横幅已从中间紧紧地拧成一条,在风的助力下挣扎着奔向自由。我想过会儿等雨注下就老实了吧。

我更中意百叶窗,也就是故居卧室的那扇。两根控制绳,一根控制叶片上下平移,另一根控制叶片开合角度。经过一定的调节,我就能从两片叶片间窥视窗外的景象。

住在1楼,见的最多的景色是人。如果我想,出入楼道的每一位都是我的观察对象。我当然没有这么做。这倒是对点外卖大有裨益,直接敲敲窗,然后我去开门,如果没有防盗窗的话,还可以像加油站里的麦当劳那样开窗取货,不过这只能想想。

风逐渐大起来,我这才确认先前听见的并非邻居拍打被子的声音,而是那横幅扭曲中痛苦的喘息,一阵一阵的,却也是它还存在的证明,我不由得祈祷它能撑到雨来,见证自然的伟力。“及时缴纳……义务”,在大家全都缴齐之前,你的工作还未结束。

能效

我疑心那横幅撑不住,但还不至于这一时半会儿。窗外应该也很凉爽,不过我正享受着一台强而有力的3级能效空调维持的26℃环境。太奢侈了,我这么想,却没什么实际动作。

小时候我们家几乎没怎么开过空调,七八年前。近年来我们家从老到小都不那么强求节能,然而我还是花了点时间才心安理得地享受现代技术的福祉。天气似乎是越来越热了,如果真变成了《热异常》中描绘的景象,那至少是满意离开,机器人技术能如此仿生,我想我会幸福地融化在金属的热浪里。

能效升级的最好办法还得是补贴。除了出租屋,其他地方已经很难见到非1级能效的电器,主流在售家电也将能效当成必备的卖点。

这么多人正为了环境负重前行。曾经看到一篇关于星巴克环保的文章,提到纸质杯保护壳有巨大的耗材量与生态破坏,某地正在试点取消之类的。于是每次自提我都不拿杯垫,然后获得冰火两重天的不快体验。我不拿,门店依然会一批批进货纸质杯垫。但空调关了立刻就会省电省钱,这太有说服力了,于是我起身关了空调。

溪云初起日沉阁,山雨欲来风满楼。说实话,台风登陆上海和上海降雪都不是年年可见的常景,但期待自然灾害还是不该说的。

出租屋只能承载洗漱起居的功能,厨房卫浴豆比较简陋,于是上下楼跑变成了生活日常。

我向来不好好穿鞋,尤其是一层楼的路程,这对鞋板造成了巨大的伤害。为了便于来往,家里添置了一双拖鞋,上下楼专用。确实太方便了,好几次出门上学,我都穿着拖鞋走出去几步才反应过来。

环境造就的生活习惯会深深烙印在你的灵魂。短暂与这间屋子重合的人生,为彼此各留下了些许轨迹。

告别

有的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,而有的止于一别,你回头时看不见它,却望的很远,停了很久。

“暂时的”,是我居住在出租屋听到过最多的话。于是我们追求维持而非叠加。早知寄人篱下,便退而求生活之存。租赁关系并不长久,但买卖得来的也不过70年产权。我们生命尺度上不可再生的一切,也正按部就班地演进着。

人只有一个家,是家的概念萦绕在其身,还是聚沙成塔,三人成众?

前两年我买了个发光灯,打开以后大片星状的光点散开在天花板,我平躺着仰望真正触手可得的星。不管你坐在家里,车里,帐篷里,世界上任何一个见光的地方,星星都还在那里。

我们有各自的家,也享受同一片星空。

后记

9月15日的18:28,这会儿那横幅动静挺大的,但绑绳很牢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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