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它已越过那堵透明色的墙”
编辑《鲤鱼跃龙门》的故事耳熟能详,尽管细枝末节中有各种出入,鲤鱼总是积极进取精神的代名词。
我的家里就有一条这样的鲤鱼,龙门的背后隐藏着世界的真相,也许能震惊它足足7秒,但我不得不想象它是幸福的,有理有据地说。
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什么不幸呢?两个月前,亲戚送来了一个圆形透明玻璃鱼缸,又非常贴心地附赠三条鲤鱼。尽管当时就对它们的生命力不抱期望,死亡的灾厄降临的仍然早的出乎意料。
第一条鱼,死于“和植物抢空气”。这不是什么大逃杀游戏,不过是以为久旱逢甘露的它与过于繁茂的原住民就氧气产生了争执。无论如何,它的生命推动了鱼缸基础设施的建设,它死后,一套电力驱动的强劲供氧设备支棱起来。
第二条死得很幸福。撑死算不算幸福可能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,但总比上面那条慢性死亡来得舒坦。也许在7秒钟的世界里,幸福既是一生追求的奢侈品,却又是下一个周期的镜花水月。它死得也很有意义,从此粮食投放有了严格的限量标准。
这第三条鱼是何其幸运呢?天时地利人和,环境变好了,待遇改善了,你还有什么不满呢?可恰恰是这样的生活把它养刁了,不排除它生来就是翱翔天空的伊卡洛斯。如果它隐约察觉了鱼缸天地的奥秘,那它真该学学“关于地球的运动”主角是怎么做的,可惜能陪它研究的两个好兄弟已经先走一步了。
鱼与我
某天吃过晚饭,我对鱼心生了怜悯之意。等等,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?但这是真的,我离开餐桌,木木地靠在沙发一角,木木地点开纯纯写作,不知道为什么,半小时后一篇叫「鱼人」但800字短篇突然写成了。由此我对心流状态切身体会而深信不疑,但之后几乎再没有如此专注的体验。
鱼和我说粗俗点,就是被吃和吃的关系。这是一种绝对的控制关系,不论死活,除非是去博物馆或者观海,否则这种关系不容置疑,到了餐桌上都一样。它们好像想用鱼刺暗暗报复,不过还没成功。
鱼和人
所以这第三条鱼真的很不一样。它不仅不受这「圆形监狱」的束缚,更不受我,我的家人,很可能是世界上任何人类的控制。一旦这不是出于记忆而是天性,它就成为无比强大的存在。
“吃点苦头,长长记性。”大部分家长认同的教育观念放在鱼身上,不仅后一句从生理上行不通,我疑心前半句也根本无效,在人类为它们标签上的附加价值头疼的时候,鱼压根不在乎,要杀要剐,几秒后不是一条好汉,那也是一条好生鲜,兴许值个好价。
有一种方法能让这第三条鱼,很大概率下,寿终正寝,那就是给鱼缸加盖。这样好像真成圆形监狱了,不过我相信这条鱼迟早会顿悟肖申克的脱身方法。最大的问题不仅是没找着
的盖子,而是提出时间在第五次鱼跃后,第六次鱼跃在数个小时后发生,而这次不再等到有形的大手。
它冰凉滑溜的躯体,在方圆几十厘米几乎画了半圆。养鱼的计划也是破产了。
无呼吸义务
第二天早上,在我被告知这一噩耗前,我都不曾注意到鱼缸的空旷,因为那本就看似如常,仍是一条鱼孤零零地打转。是的,打转,而非游动。
供氧机孜孜不倦地倾吐水泡一圈圈旋转,鱼的躯体也随之任之,“神的随波逐流”了。这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啊!对于一条纯观赏类型的鱼来说,这未免也太贬低了。倘若知道生死无足轻重,是义无反顾地去死,去生存,还是麻木不仁,就像面前一圈圈打转的鱼一般。
我们没有资格以己度鱼。在选择结束生命之前,你真的孤身处于圆形监狱中吗?多少堵高墙,有些是别人建的,有些更早已斑驳了,效仿前人,一堵又一堵墙立起来了。
在懵懵懂懂摸索时,你听到一个声音催促着,呼唤着,又消失了。因为它已越过那堵透明色的墙。
后面的事谁知道呢?
因为它已越过,那堵透明色的墙。